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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疗控费:医生们的数学难题

发布日期:2018-05-02 10:04:24

 
        “现在确实被‘绑手绑脚’。”在一家地方公立医院的医生李青看来,药占比(指药品收入占医疗收入的比例,不含中药饮片,下同)、耗材比(指每百元医疗收入中,卫生材料支出费用,下同)等医疗控费指标就是戴在头上的“紧箍咒”。
 
        李青吐槽的并不是人们诟病的过度医疗,而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手术技术无法使用、病人用药出现断货、住院病人尽早出院等现实。
 
        与此同时,3月20日,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官网发布了联合财政部、国家发改委等六部门制定的《关于巩固破除以药补医成果 持续深化公立医院综合改革的通知》,要求持续控制医疗费用不合理增长。
 
国家卫生总费用增长过快
 
        “短短两个多月,转了3次院。”去年年底,因父亲脑出血而经历的住院经历,让张希忍不住抱怨。在病情稳定,进入康复阶段后,办理了本地职工医保的父亲却被迫转院,“医院说只能住一星期,要么超过一定的医药费就要转院”,若不转院,张希父亲也可以选择自费。
 
        “为什么医保病人住了一阵子就会被赶出医院?”这让张希百思不得其解。
 
        今年3月,刚因肠胃问题住过院的赵茹,则认为或许原因就出在“医保”两个字上。“本来第二天还要做检查,但医生说有新病人等着。”在住院一周后,赵茹就让出了她好不容易托关找来的床位。而在聊天中,赵茹得知接替她床位的病人只提前预约了一天,就马上入住了,“那位大姐是外地的,没有长沙市的医保”。
 
        “有时候真的不愿意收医保病人。”因为实行单病种付费,李青经常会面临超出医保额度的现实。他告诉记者,单病种付费制会给每个病种确定一个医保报销上限,医保患者在医院接受按单病种付费的病种诊疗时,实际的医疗费用若超出该病种收费的标准,则超出的费用由医院承担。“医院承担的这部分费用,往往又会让我们医生自己来承担。”李青坦言。
 
        以阑尾炎为例,李青所在的医院一个病人从入院到出院所有的治疗额度是7400元,抗生素使用3天就需要撤掉,但他们常常做不到。
 
        “阑尾炎一般为感染病人,很多病人的抗生素使用都要7天左右,治疗费用往往就会超过医保额度。”因为担心费用超标,李青他们只能让病人尽早出院。
 
        “医疗控费的根本原因是我们国家卫生总费用增长过快。”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员江宇告诉法治周末记者,对国家来说,卫生总费用需要一个合理的比例,太高说明国家为了维持健康消耗的社会财富过多,意味着医疗资源效率低。
 
        江宇指出,过度医疗、过度用药、药品价格虚高和过多的医疗资源投入治疗环节等,都导致了我国医疗费用增长过快,既增加了老百姓的负担,同时也加大了财政和医保基金的支出压力。
 
医生的两难
 
        “不能超过指标,超过就要被罚钱。”在药占比、耗材比的硬指标下,李青这些医生在用药、医疗器械的使用上就会受到来自医院的限制。
 
         “医院给医生下达的指标更严。”例如胰腺炎病人就成了李青最头疼的患者,不是因为救治难度,而是一不小心用药就会“超标”。
 
         “胰腺炎患者长时间不能进食,只能靠静脉营养,药品费用就会很高。”李青介绍。
 
         30%的药占比限制,使得李青所在的医院每逢月底,就会面临“断货”的尴尬,他介绍:“我们给病人用药,经常被告知没有了。限制药品的使用,药品所占的比例就降下来了。”
 
        一位市级公立医院药房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,她曾遇到别的医院收治的病人来她们医院要求购买静脉注射药品,“他们说治疗的医院说没有药了,医生让他们上别的医院买药”。
 
        而由于有些耗材用不了,一些手术技术在李青的医院甚至难以进行。以在胃肠道手术中早已普及使用的吻合器为例,由于耗材较贵,医院会限制吻合器的使用,“我们不得不一针一线缝合”,在腹腔镜等手术中,李青不得不放弃“又快又方便”的吻合器,而选择传统手术方式。
 
         2017年7月,国家卫计委办公厅等部门印发了《医用耗材专项整治活动方案》,要求重点整治一次性使用输注器具、一次性用导尿管(包)、起搏器类、吻合器等产品,重点监控高值医用耗材使用情况,对耗材使用超过同学科平均水平的医生,进行病例的追溯再评价,并根据评价结果进行约谈。
 
        “没有药、更方便的手术没法做,患者也会抱怨。”但李青他们也面临“两难”。江苏省人民医院副院长占伊扬曾在谈到“医疗控费”问题时也指出,不能一味地为了加强控费,而限制新药、新器材的积极使用,这样反而让患者得不偿失,“新耗材、新药虽然更昂贵,但通常质量更高、疗效更好”。
 
        医保部门对医保进行总额控制,医保预算分配给每家医院的指标是有限的,超出额度的部分需要医院承担,因此,李青每次开会都会被提醒,“超支后医院医保又被扣了几百万”,而医院的负担则被转嫁到了医生身上。
 
        “超过指标就要罚款,有的甚至是按超过费用的10倍进行罚款。”药占比、人均次费用、护理级别都是需要考量的,李青所在的科室每个月都要被扣掉1万多元,由五六名医生平均分摊。
 
        “其他科室扣三四千也是经常的事。”李青的有些同事还因此辞职了。
 
        “在整个链条里面,医生和医院很大程度上是被动的,其实更大程度的医疗支出在药品生产和流通环节。”江宇介绍,药品生产出来会想办法进入医院来卖,如果不从源头上去治理解决,只从终端控制,长此以往,不仅会打击医生的积极性,而且可能达不到控费效果。
 
        占伊扬建议,完善当前的医疗控费指标体系,应建立动态管理机制,尤其是对新药和新器材设立科学的费用增长机制,加快分类确定控费要求并进行动态调整。
 
需要解决控费的动力
 
       “治疗之余,需要考虑很多。”为了减少扣款,医生们不得不研究医保等各种政策,李青坦言,不可避免的就会出现“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”。
 
       在和其他地区的医生交流过程中,李青就发现,面对普遍存在的指标压力,会有通过检查等其他费用来平衡药占比的情况,“其他费用高了,药品费用所占的比例就低了”。
 
        “用药超了,就会让患者3天或一个星期就来复查,做个CT等。”在李青看来,这样与以前相比,病人的费用不见得会减少。
 
        一位二甲医院的医生告诉记者,只强调指标结果,而不是整个医疗行为,难免出现“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”,过度医疗在公立医院中还是会存在,“医生的绩效收入还是和科室收入挂钩,不打掉药品和耗材回扣的经济链,费用很难真正控制下来”,因此现在的政策还需要完善。
 
        “真正进行单病种付费的项目很少,拿一些本身花费就不高的疾病来实施,以应对上面的政策。”该医生以单病种付费举例来说明某些医生的“对策”,因为单病种付费不仅面临超额负担,还会降低科室收入。
 
        江宇也认为,在不解决公立医院逐利性、不解决医保部门自身内在控费动力的前提下,控制药占比、控制整个医保的总额度,就会出现这种“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”的现象,达不到真正控费效果。
 
        “现在用的是‘堵’的办法。”江宇指出,卫生总费用的决定因素主要是医生的行为,绝大部分行为都是由医生决定的,在逐利性驱使下,就会出现以药养医、以检查养医。
 
        江宇也提出了疏导的办法,要控制医疗费用,需要改变医生的薪酬制度,由财政或医保把医生的工资大幅度提高,才能把其他虚高费用降下去。
 
        李青也认为医疗控费的初衷是好的,但不应把责任转嫁到医生头上,而应该成立一个专门机构去统筹落实政策。国家卫计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员顾雪非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,药占比、耗占比等指标,综合医院和专科医院之间、不同级别医院之间不具有可比性,按照单一的指标考核,不符合基本规律,因此,改革指标需要细致地层层分解,不可“一刀切”。
  
        江宇告诉记者,我国现在的医保和卫生部门之间是一个对立的关系,医保部门没有控费的动力,“医保部门只控制自己那部分医保支出,对老百姓的医疗负担是没有动力去控制的”,这样的情况下,就会导致只能通过各个部门下指标的外部方式来控制医疗费用。
 
        “各个部门目标、手段不一致。”要真正控制医疗费用,江宇认为部门间要形成联动的、合作的关系。他进一步解释,最有效的控制办法就是改变目前财务管理分割的体系,所有医院的费用由同一个主体来支付,来对最终的控费结果负责。(应采访对象要求,医生和患者为化名)
来源:法治周末 文/王京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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